江溪辞站在灵堂前,怔怔地看着眼前倒塌的废墟,定在了原地。
火鸦还在燃烧,下人们提着水桶迟迟赶来。
过了许久,眼前的大火被浇熄,黑夜再次沉入死寂。
一股烧焦气息传来,江溪辞这才回了神。
原本的灵堂化为了灰烬,残垣断壁下,只剩下寥寥黑烟和一尊破败的棺椁。
下人们连忙上前将废墟中的断木抬起。
江溪辞上前,垂眼便见废墟下躺着一具残骸,已然烧焦,早已看不出其模样。
只是手里还抱着一块残破的灵位,上刻有‘裴’字。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后,一旁的下人才小心翼翼开口:“王爷,夫人还需送去午门行刑,这……”
江溪辞看着那被压住的尸骨,眼帘低垂,看不出眸中情绪。
“于竹林深处立衣冠冢,择日厚葬吧。”
……
另一边,平湖山庄内。
大雪终于停了,风吹着山庄内的玉兰枯枝颤了又颤。
屋内的火炉烧的正旺,窗子被风吹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公主身患郁结之症,又遭此一劫,已走到油尽灯枯,如今也只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
床榻上,裴筝的手指微拢,耳边传来一老者沧桑的声音。
秦牧皱紧了眉头,手握成拳,青筋浮现:“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逼她……”
那老者叹了口气,声音迟缓。
“与其让公主被蒙在鼓里,早些知道真相对她来说,并非是件坏事。”
裴筝皱了皱眉头,似是听到有人在讨论自己,缓缓睁开了双眸。
身上的痛意传来,一种灼烧感刺激着她的肌肤,背部更是撕裂般的疼痛。
裴筝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秦牧听到声音,疾步走来,看着裴筝,眸中流露出几分心疼。
“公主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裴筝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睫毛轻颤。
“我不是……”
纵火烧了灵堂,随裴衍而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裴筝便惊诧地发觉,自己的嗓子竟嘶哑的不成样子,犹如老妪。
秦牧听着裴筝的声音,心不由一痛,他攥紧了手,低声说道:“你的嗓子受了烟熏,要过些时日才会痊愈。”
秦牧的语调低沉,声音中夹杂着隐忍与心疼。
“裴筝!你怎能行如此之事,大周如今只剩下你一人皇族血脉,你若去了,先皇和太子在九泉又当如何心痛?”
裴筝惘然地看着悬梁木,干涸的眼微微泛起湿意。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秦牧看着裴筝的神情,眼眶猩红,声音放轻了下来:“公主若累了,秦牧带公主隐居桃世之中,大周……”
话音未落,裴筝便用她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他。
“秦牧,我好像梦到我父皇母后了,还有衍儿。”
裴筝微微转过头,忍着痛意,眸中清冷。
“是我愧对至亲,更愧于大周的子民,”裴筝的神情坚定了几分,“若这样抱恨而去,我无颜面见他们,临死前,我只想做一件事。”
秦牧听到‘死’这个字,心头猛地一紧。
他亲眼所见裴筝焚于火海,若是自己晚去了几分……
“公主想做什么?”
裴筝阖上双眸,片刻后抬起眼帘,眼中是余下冰冷与恨意。
“杀江王,复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