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筝猛然抬眸,瞳孔收缩,眼眶中蓄满了泪。
她身上的丧衣被寒风凛冽吹起,袖口灌满了风。
裴筝第一次觉得,冬日竟是如此的冷。
“所以这五年的夫妻情谊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裴筝的双眸被风雪遮挡住,氤氲一团,冰冷却又滚烫,热泪划过,转瞬凝结成冰。
江溪辞似是有些不耐,眉头微微蹙紧,抬步走上前,垂眼睥睨着裴筝。
男人的声音凉薄:“夫妻情谊?那不过是本王对你的羞辱。”
裴筝浑身一震,踉跄着摔在了雪地上,寒意顺着脚踝直钻入心底。
江溪辞垂眼睨着裴筝,眼底是化不开的冰霜:“裴筝,别太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说罢,江溪辞便踏着雪离开。
裴筝瘫软地坐在雪地上,青葱指节被冻的发紫。
她紧紧抓着雪地,指尖渗出鲜血,落成朵朵红梅。
灵堂内。
裴筝满头落雪,踉跄着身子走进来。
她抬眼望着面前灵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膝骤然渗血,她似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将额头贴在地面,重重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的闷响从灵堂内传出,被掩盖在了风雪当中。
直至青砖石地布满了血痕,裴筝额上已是鲜血淋漓,模糊一片。
鲜血潺潺流下,染进裴筝的眼眶当中,猩红一片。
“国破家亡,双亲惨死,未以身殉亲,是我的错!”
裴筝的声音颤抖,喉头哽咽。
“于杀父仇人身侧委身苟活五年,付诸真心惨遭羞辱,是我的错!”
裴筝咬紧了牙,声音渐渐变得凄厉。
“害至亲衍儿殒命于此,抱憾而终……是我的错!”
一身雪白丧服此时早已血痕遍布,裴筝的血泪相凝,双眼空洞。
府门外燃起一阵爆竹响声,好不热闹。
裴筝知道,这是在为三日后的大婚冲喜气。
裴筝抬眸看着裴衍的灵位,许久之后,才渐渐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丧火盆上。
……
是夜,王府内。
一阵大火冲天,熊熊燃起。
下人们惊呼一声,慌乱地跑向书房,声音颤抖的对江溪辞说道:“王爷,灵……灵堂失火!夫人还在里面!”
江溪辞怔愣了一瞬,随后挥袖疾步向灵堂走去。
下人们手里端着水桶,在王府内不断奔走着。
“快点啊!火越来越大了,要烧到东厢房了!”
“天太冷,水井冻住了,水打不上来啊!”
“灵堂内好像还有人在,我刚看到个人影!”
江溪辞眉头越拧越深,步伐急促。
刚走到灵堂外,便被冲天的火气熏的后退了两步。
这火燃的这样大,黑烟熊起,火舌几乎要吞噬掉整个王府。
江溪辞看着灵堂内一道倩影闪过,手里举着火把,正于火海中遥望着他。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只一眼,江溪辞便认出,那就是裴筝。
他冷冽的眉目有一瞬间松动,高声喝道:“裴筝!”
下一瞬,灵堂内的悬梁倒塌。
那抹倩影湮灭在了火海之中。
江溪辞的瞳孔猛然收缩,顿在了原地。
身边的下人颤抖着身子,唇齿打颤。
“夫人……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