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傅府，她只带上了武器。

府门口，她对许太傅磕了个头：“太傅保重。”

许太傅将她扶起，嘴中的愿你得胜归来似是被卡住一般，他湿润的眼眸看着沈雁归上了马，背着余晖消失在街角。

行至将军府，沈雁归将怀中的信交给小兵后，含泪看着府门上沈家用一代代人命换来的“精忠报国”四字。

直到先锋出言提醒，沈雁归才收回视线，奔赴城门口。

此时在城外等候的三军见她来了，立刻昂首挺胸。

沈雁归抬起头，望着高大的城门，突然想起儿时曾对许辞说“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又将头抬高了些许，逼回眼泪。

她如今真的做了女将军，但许辞却永远不会用花轿来接她。

而她，也不一定会活着回来。

沈雁归闭上眼，勒住缰绳转过身去。

再睁开眼，便是气势逼人的战意。

她看着面前整齐的军队，高举沈字大战旗，沉声大喊：“启程！”

戎装向北，秋风吹起沈雁归白色的战袍，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待到深夜，许辞才带着醉意回府。

许太傅却坐于厅中，似是特地在等他。

见到一声酒味的儿子，他的拳便握紧了。

深吸一口气，他硬邦邦的开口：“南方沿海一带突发洪涝，皇上命你去整顿。”

许太傅手边放着一道圣旨，明晃晃的刺眼。

许辞闻言，冷眼道：“这并非我该管的事。”

许太傅倏然起身，神色一凛：“皇上旨意如此，岂能任你说该不该管。”

又是旨意！许辞心中嗤笑着，因为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沈雁归，现在又来一道圣旨，他又不得不去管不该管的事。

“你即刻动身，莫要耽误。”许太傅唤来小厮，却是连包袱都给他收拾好了。

许辞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看着急不可耐想要让他走的许太傅。

南下治水最少要花两月时间，他此番离开，以沈雁归冲动的性子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许辞突然转身，欲去沈雁归的院子。

“站住！”许太傅立刻呵斥住他，“已是戌时，沈雁归早歇下了。城门只开一刻，你若再不走便是抗旨。”

许辞紧握双拳，泄愤般砸在身边的门上。

他唤来身边的小厮：“在我回来前，看好少夫人，让她……命人七天一书信告知我她的近况。”

“是。”

在许太傅的催促下，许辞上了马车。

一路前行出了城东口，他却下意识频频掀帘回顾城门上的“京城”二字。

直到只能看见城门上的点点灯火，许辞才放下帘子，心中已想将此次南下的时间尽力缩短。

许辞心想，他也不是对沈雁归有多上心，只是担心她连累了太傅府罢了……

许辞一路南，抵达临州。

而沈雁归带领的二十万大军，也已抵达白鹭关外。

但他们迟了半步……

白鹭关却已是一座死城。

突厥在一日前破关，屠了城，在白鹭关外摆开了龙门阵等着他们。

沈毅将军还会活着吗？

先锋担忧的看着左前方的沈雁归，却见她只是死死攥紧了手中缰绳，眼睛通红。

片刻后，沈雁归调转马头，向身后将士大声喊道。

“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李朝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这一战，我们不能退，只能死。”

身后一众将士蓦然哀恸。

号角吹响，鼓声震天，哀兵必胜。

沈雁归挥起战旗，直指白鹭关。

“众将听命，随我夺回白鹭关！”

她带兵杀入敌营，生生开出一条甬道。

来到城门下时，沈雁归的白袍已被血浸红，她一剑斩杀敌兵。

却在抬头那一刻愣了。

只见沈毅就伫立在城门口，一只矛穿过他的胸膛抵在地上，散乱的白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张狰狞而不屈服的脸。

沈雁归瞳孔紧缩，手中的剑差点落在地上，嘴唇颤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