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未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
她拖着一身的伤痕,不知该去何处。
脑海中都是祝容修的那句话:“你确实不配。”
她望着阴暗的天空好一会儿,才抬起僵硬的腿回了苏府。
许莲不在,她拖着疲累的身子缓缓走向柴房。
柴房里。
一抹佝偻的身影,正艰难的弯腰收拾柴火。
苏夏未眸光微闪,缓缓走过去轻唤一声:“奶奶。”
苏奶奶抬起头,见到苏夏未,浑浊的眼亮了亮。
但看着她浑身湿透狼狈的样子,忙拉住她的手,心疼的问:“这是怎么了?”
苏夏未握住奶奶干瘦的手,不愿透露一丝委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去换身衣裳。”苏奶奶摸着她冰凉的手,连忙说,“奶奶把你娘的衣服给你改了改。”
接过那身罗裙,苏夏未有些迟疑。
“奶奶,我做事穿女装不方便。”
苏奶奶一听,心底涌上愧疚和自责。
“是奶奶生了个混账。”她眼中涌上浑浊的泪水。
苏夏未有些仓皇,急忙蹲下握住苏奶奶的手:“奶奶……不是您的错……”
苏奶奶摇了摇头,默默擦去泪水。
她轻抚着苏夏未的头:“等你嫁了人,就好了。”
苏夏未一怔。
她真的还能嫁给祝容修吗?
心底的酸涩翻涌,堵住她的喉咙。
她垂下眸,艰涩地说:“我嫁了,您怎么办?”
“你二叔到底是我儿子,不会不管我的。”苏奶奶拍了拍她的手。
“奶奶……”
苏夏未心里沉沉,看着这简陋的柴房,没再往下说。
将这个月买来的米面藏好。
苏夏未看着身上的青色罗裙,有些出神。
她想起以前,曾听见的祝容修和朋友说过的理想妻子标准。
——贤良淑德,温婉可人。
……
傍晚,提刑司。
祝容修忙了一天,下了值走出府衙门口,却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容修!”
他一抬头,就见苏夏未一身青色罗裙,局促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祝容修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却只是冷淡道:“你一个女子,还是这样比较适合。”
苏夏未闻言,心中涌上喜悦,忍不住像儿时一样去牵他的手:“那我现在是不是不丢你的脸了?”
那手触上那一刻,冰凉得刺人。
祝容修心中异样一闪而过。
接着,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开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夏未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眼看祝容修的背影越来越远,她大声喊道:“容修,我都会改的,你不要退婚好不好?”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人异样的目光全看了过来。
祝容修眼底一片冰寒,他快步走回,一把将苏夏未拽进了一旁的巷子,
“你疯了吗?!”
苏夏未脚步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很快,鼻腔一股热流涌出。
咸腥的血蔓延在她的口鼻,刺的她双目发痛,她的病又发作了。
祝容修惊愕不已:“你这是怎么了?”
苏夏未一阵沉默,好半天才说:“我活不长了。”
她忍着胸口的痛,囫囵抹去鲜血。
“你不要退婚,好不好?”苏夏未仰头望着他,带着不自知的哀求。
不料祝容修却退后一步。
他眼中无半分信任:“这么多年,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了。”
苏夏未直直愣住。
看着祝容修鄙夷的目光,胸口的疼痛好似重了好几倍。
祝容修看着她这幅模样,眉头更紧。
他召来轿子,示意苏夏未进去。
苏夏未张嘴想再说些什么,脑海中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眼睫微颤,最后不发一言低下头进了轿。
轿子停在苏府门前。
祝容修掀开轿帘,冷淡的开了口:“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以后不要再来提刑司,更不要再见面!”
苏夏未下了轿。
看着祝容修后退一步,避之不恐的样子,她浑身一僵。
良久,她才扯出一抹苦笑。
“我好想回到从前,那时候你还会牵着我的手,还会教我……”
祝容修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没了耐心。
他冷着一张脸:“从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苏夏未心中一阵闷痛。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忍不住追上去:“我没说谎,我真的……”
‘活不长了’几个字成了她堵在喉中的话。
苏府门大开,一个粗壮的男人拿着粗木棍冲出来,恶狠狠的骂:“死丫头,老子今天打死你!”
在苏夏未惊恐的目光中,男人扯住她的头发生生拖进门口。
“嘭!”巨大的关门声响起,祝容修下意识的回身望去。
府邸门前早已无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内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