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昇策眸光一亮,将时若一把打横抱起。
夜色茫茫。
他们隐匿在无边夜色之中,往菩提寺奔去。
……
皇城,崇阳殿内。
江已樾独坐书案前,望着桌上那方绣着忍冬的手帕。
这还是时若初学女红时为他绣的。
小将军听过手帕定情的话本,熬着油灯一针一阵为他缝了这簇忍冬。
那时她羞怯的话语还在耳畔——
“希望我与巳樾能如这并蒂忍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江巳樾眸光一黯。
他无法忘却那日王宫的鲜血,淌成小河在砖地上蜿蜒。
时若的父亲领着中原人攻破西楚城门,血刃挥起落下,整座王城如人间炼狱。
江巳樾试过逃跑,又被中原军狼狈捉回。
他听见时若的父亲风淡云轻的说:“这小子看着伶俐,就让本将带他回京州城当个小厮,给我家若若做个伴。”
若若。
那是江巳樾头次听到时若的名字,温婉如西楚夜幕上悬挂的月。
可他不喜欢这轮月。
他被带回将军府,卑躬屈膝的活着,时若对自己的青睐不过另一种侮辱!
他本来是翱翔在天际的鹰,有更广阔的天地。
而不是被当成个卑贱的下人,长枪耍的再好也只是供权贵取乐!
但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他还背负着复国的重任。
与时若的点滴,不过是他隐忍的一部分。
即使真有为她动心的时候,也不过是轻易就能割舍的瞬间。
江巳樾阖上眼眸,心绪纷乱。
他拧眉,沉声吩咐:“备马车。”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
江巳樾站在门口,眸光冷沉的看着空荡荡的厢房。
身后侍卫跪倒一片,诚惶诚恐的回话:“王上,入夜后我们便被迷晕,确实不知时小姐去了哪里……”
江巳樾骨节捏的劈啪作响,周身戾气腾腾。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下令:“就算将京州城翻个边,也要给本王把人找出来!”
侍卫立即应声,紧忙去办。
江巳樾仍站在门口,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他紧攥着手,眼底情绪意味难明。
……
半月后,登基大典。
江巳樾身穿玄黑龙袍,独站在高台之上。
京州已是血流成河,他杀光所有权势贵族,但仍不见时若踪影。
普天之下,她还能去哪里?
江巳樾眉头紧蹙,听大典吉乐奏响。
台下朝中重臣手脚都戴着镣铐,官袍褴褛却强站得笔直。
他们脸上写满不甘与愤恨,被打折了膝盖向江巳樾行礼。
江巳樾缓缓转身,朝龙椅缓步走去。
四周一片死寂,无人为江巳樾称帝而高呼。
江巳樾也混不在乎,眸色冷沉的往下看去,权倾朝野。
他眼中写满了淡漠,正欲在龙椅坐下的那刻,耳边响起声凄厉喊叫:“王上——!”
“宫门被遭袭,已经被前朝余党攻破了!”
话音才落,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江巳樾本能转身。
他眸光凌然,却在玉冠珠帘晃动间瞧见消失半月的时若!
江巳樾一怔。
她墨发高束,手持一杆红缨长枪,份外英姿飒爽。
只眨眼一瞬,时若闪身至江巳樾面前,枪尖直直刺向他喉间!
下一秒,只见江巳樾倏地抬手抓住枪尖,鲜血顺着红缨缓缓砸落在地。
男人抬起沉郁而深邃的眼眸,凝向和他僵持着的时若——
“阿若,你当真舍得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