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一惊,白色羽翼自身后伸出,他飞掠至篱落身边,一把捞过她即将跌入水中的身体。
篱落惊呼,双手下意识地抱住墨玄坚实的臂膀。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甚至能看到对方眼珠中自己的倒影。
墨玄放开揽在篱落腰间的双手,来不及细想刚才自己内心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惧,脸色阴沉:“你敢寻死?”
篱落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为了霜瑶的药引,帝君也不会让我死的。”
“你知道就好。”墨玄冷冷出声,“你的命关乎霜瑶,由不得你随心所欲。”
漓水绵延,水汽蒸腾而上,篱落静静听着水从身畔流过的声音,一颗心比河水还要冰冷。
墨玄侧首,看着篱落怅然的神情,心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篱落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漓水,耳畔似是又响起五百年前墨玄的私语:
“阿篱,天界有一奇花,花瓣可随时间变化而呈各种颜色,到时候我们在漓水岸边种满此花可好?”
“阿篱你知道吗?天界酒仙有一不传之秘,酿出来的酒香飘十里,饮之百日留香,你我大婚之日,便以此酒行合卺之礼吧!”
言犹在耳。只是时过境迁,早已不复当年。
漓水在侧,勾起了篱落心底以为早已忘却的话语,她忍不住问出声:“帝君,我听人说天界有种花,晨起时花瓣纯白,日落时变为七彩,可是真的?”
那孤寂的身影终究还是让墨玄心软了,他答:“是有此花,名唤故人心。”
“等闲变却故人心。好名字,好名字。”篱落凄然一笑,“听闻酒仙苦心钻研酿得一酒,开坛那日香气熏得兽苑里的仙鹿睡了一地?”
墨玄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但心底涌起地不耐烦让他冷冷出声:“与你何干?”
随即他便转身离去。
篱落痴痴看着墨玄的背影,心道,自从来到天界,你留给我的大部分是背影。
可如今,哪怕是你的背影,恐怕我也没机会再看多久了。
等到墨玄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篱落才慢慢回到了茉紫殿。
几日后,篱落身上错落交加的伤痕才慢慢褪去,但身体仍旧十分虚弱。
毕竟是九道天雷一次罚下。
这日,篱落正靠在榻上看书,陌鸢风一般卷了进来。
不知她身上洒了什么,香气扑鼻。
“这是做什么去了?”篱落亲昵地用书在陌鸢头上轻敲了一下,却见陌鸢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陌鸢从怀里拿出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玉瓶,微微的灵光自瓶口溢出来,一看便是上好的灵丹。
“姐姐,这是我托好友弄来的丹药,对姐姐的身体大有裨益,快服下吧。”陌鸢将药丸倒出,捧到篱落唇边。
篱落心下诧异,这百花还玉丹十分贵重,乃是霜瑶独有,那陌鸢是从哪里弄来的!
她刚张开嘴刚要询问,就见陌鸢的手却一晃,随即重重倒在地上。
篱落心中一空,连忙去扶:“陌鸢!”
陌鸢“哇”地吐出一大口血,鲜血顺着篱落的手腕滑落,瞬间将陌鸢亲手系在她腕上的手链浸成红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篱落颤抖着将她抱起,眼神里全是恐慌。
“姐……姐姐……”鲜血不断从陌鸢口中涌出,很快便将她前襟打湿,“我虽是天族,却只是个任人随意折辱的侍女。只有你真心待我……陪着你住在茉紫殿的这段时日……我,真的很高兴……”
篱落看着怀中微微抽搐的陌鸢,鼻尖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撕开陌鸢的外衣,就见里面的重重衣物已全被鲜血浸透。
洒在身上的香凝,不过是为了遮掩一二。
陌鸢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像往常一样给篱落擦去颊边成串的泪水,篱落心中剧痛,正要去握她的手,却只来得及碰到陌鸢垂落的指尖。
那手臂重重落地的声音,似乎入一把利刃,狠狠刺进了篱落心上!
“陌鸢……”篱落抱着陌鸢慢慢冷却的身体,泣不成声,“别走,不要离开我……”
可惜,陌鸢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须臾,陌鸢的身体在篱落眼前破碎成漫天星辉!
篱落怀中一空,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声响彻茉紫殿——
“陌鸢——!”
星辉闪烁,似是恋恋不舍地在篱落周围逡巡,隐有陌鸢虚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姐姐,离开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