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漓的背影在他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
穆翊城站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被带上囚车,彻底消失。
穆翊城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点什么。
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好了,他也能马上拥有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里没来由的,沉重无比。
……
穆府,书房。
穆翊城看着腰间佩戴着的香囊,微微有些晃神。
他记得,这是白漓前年送他的生辰礼物。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似乎从未送过什么给白漓,也没为她做过任何事情。
那个女人跟着自己,除了及笄那年生日的一碗长寿面,似乎再也没得到过什么。
“主子,主子!”心腹低低唤了穆翊城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将香囊放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何事。”
心腹拱手道:“杜家小姐这两天都上了门,问何时能见到您。”
穆翊城眉宇闪过一抹不耐烦:“不见。”
他从书房出来,回寝房路上听到了西厢隐隐传来吵闹声。
那是穆奕萱的院子。
穆翊城蹙了蹙眉,走了过去。
穆奕萱正砸着房间的东西,见到兄长前来立马抱怨。
“哥,你怎么才来看我……你不让我出府也不让我和筱柔姐姐见面,我好无聊。”
穆翊城语气带着几缕疲惫之意:“近日城中不太平,过几日就好了。”
“那白漓呢?这些日子也不见她给我送饭,保不准是在哪偷懒……”穆奕萱不乐意地撅了撅嘴。
白漓二字,像倒刺一般刺进了穆翊城的心底。
“够了,明日我会多安排几个厨子入府,你少些聒噪。”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再听穆奕萱的咋呼谴责。
回房,躺在床榻上,穆翊城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忽然想起以前,跟白漓挤在清水巷那个破旧老房子时的种种。
冬天的赣州,他们冷得睡不着,为了省炭火直接睡在一起,感觉也很暖和。
穆翊城忽然觉得很心烦,脑海里不知为何竟全是白漓。
他叹了口气,起身找来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喝。
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似乎能让他的心不再焦灼。
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想起白漓。
这些年他与人周旋应酬,经常饮酒晚归。
而那个女人不管多忙都会给他准备好醒酒汤和暖胃粥。
穆翊城这才发现,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已经到处都是白漓的痕迹,怎么也擦不去。
越想,心越烦。
穆翊城拿起空酒壶重重砸在了桌上。
砰!
碎片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眼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爱她,又有什么好难受的?
一旁的铜镜上,隐约闪现他此刻的模样。
狼狈,挣扎,又虚伪。
“白漓……”他低声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音落的一刹那,他竟然红了眼。
不该的,他穆翊城不该这样的。
……
三日后,杜如臻命人送贴来了穆府。
穆翊城知道,是自己几次拒见杜筱柔,才会惹得杜如臻亲自出面。
身份悬殊,他难以推辞,只得前去。
杜府。
杜如臻用上好的龙井茶招待着穆翊城,看他的神态带着探究。
“听说你这几日都不见我家筱柔,寓意何为?”
穆翊城身着如常,但整个人却好似消瘦了半圈,显得憔悴无神。
“回左相,穆某府中事务繁忙,若怠慢了杜小姐,还请见谅。”
杜如臻听着他疏离的回应,眉头紧蹙。
正要开口,忽的见到管家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神色焦急。
“老爷,找到了,找到夫人留下的玉佩了!”
说罢,他将手中用帕子包好的玉佩递给了杜如臻。
杜如臻脸上一惊,连忙接过仔细查看。
绝对不会有错,是他当年送给漓儿母亲的定情之物!
“哪里找到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是……下人在打扫小姐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杜如臻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把杜筱柔给我叫来,还有派去寻找夫人的那波侍从一并绑来!”
一旁的穆翊城淡淡瞥了一眼那个玉佩,神色也不由一变。
这是……白漓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以前从不离身的戴着。
“你现在就去把杜府的大小姐找回来,记得要快!”杜如臻对管家吩咐道。
可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用找了。”
穆翊城木然的说道:“她就是白漓。”
空气一时凝滞,杜如臻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正是前些日子被他整得流放边疆的女讼师。
他一下捂住胸口,脸色唰地惨白无比。
正这时,外头一个手持佩刀的侍卫走了进来,跪地禀报。
“大人,驿站来报,押送流放边疆犯人的囚车遭遇山匪洗劫,狱卒张勇和囚犯白漓……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