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善辩堂。
这里是天下第一讼师一锤先生门下弟子的聚集之地,专为平民百姓撰写诉状,出谋划策打官司。
白漓身为善辩堂唯一的女讼师,更为珍惜这得来不易的身份。
她刚换了身干净衣裳坐下,小书童阿窦走了进来。
“白讼师,魏大公子来了,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
白漓点了点头,起身去了侧厅。
厅内,一身出尘银袍的魏霄正在看书架上的竹简。
见到白漓出现,他眼神亮了几分:“魏某三顾茅庐,可算是等来白讼师为我写诉状了。”
“魏家堡这个官司跟当朝左相杜氏一族有牵扯,你把全部希望寄托于善辩堂,就不怕出意外吗?”白璃认真问向他。
魏霄语气洒脱:“有你这个第一女讼师就够了,这些年就没见你在衙门输过哪场诉讼,倘若因我魏某输了,也值!”
两人多年前因一场诉讼不打不相识,早已成为多年好友,开得起玩笑也守得住分寸。
“小心一语成谶,不过这案子在我手里,输赢之定已十有八九。”
“够自信!”魏霄拱手表示钦佩。
蓦地,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小心谨慎问道:“这几日我都看到穆翊城和左相之女同游,你跟他还好吧?”
白漓眼神瞬间黯然。
前几日,穆翊城整日都不见人影,他说是在聚宝阁忙,原来……又是在骗她。
外面的雨敲打着琉璃瓦,一下一下像是打在她心上。
白漓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他们只是在聊聚宝阁的事宜,生意场上不分男女。”
魏霄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当心为甚,男人是你的,那聚宝阁也是你的,可要看紧些。”
白漓呼吸一滞,嘴上却还自欺欺人:“我跟阿城青梅竹马,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有数。”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待魏霄走后,白璃的心情却越发沉闷。
她靠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揉眉心。
四岁那年,父亲宠妾灭妻,她被母亲柳氏从京城带到赣州,从此开始了母女两相依为命的生活。
自此白漓认识了穆翊城,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堂,再后来穆翊城科考失利,她便助他成立了聚宝阁。
而后,他们自然而然交换了生辰贴,定下了婚约。
整整十六年,穆翊城早已融入她的人生,刻入她的骨髓。
她没办法想象,没有他该怎么办。
想起穆翊城要自己照顾好穆奕萱的嘱托,白璃收敛思绪起身去后厨亲自做了份养生粥,提去了穆府附近的静心苑。
穆奕萱身子虚弱,受不得风吹喧闹,这些年一直被穆翊城安顿在静心苑,有专门的医官照料,才稍许好转。
进到房间,白漓不由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穆翊城会在这里。
看到她,床榻上的穆奕萱脸色涌上一抹嫌弃。
“哥,今日筱柔姐姐为何没陪你一同来看我?她上次给我带的那个粥特别好喝!”
穆奕萱说着,故意看了一眼白漓手里提着的食膳木盒。
听到杜筱柔的名字,白漓没有说话,端着食膳放到穆奕萱跟前,语气还算温和:“趁热多吃点。”
穆翊城见穆奕萱接过粥,这才看向白漓:“跟我出来一趟。”
院子里。
穆翊城负手而立,背对着白漓。
“魏家的官司,你别再往下查,也别代写诉状。”
白漓愣了一下:“为何?”
穆翊城语气淡淡:“杜家的事不是你能沾染的,牵扯太深对你没好处。”
白漓微微一怔,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目光触及穆翊城腰间佩戴的香囊,她心底刚升起的那抹荒唐念头骤然消散。
白漓直直看向他:“你是在关心我,还是怕我伤了你想袒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