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的声音远远传来,停在两人面前。
随着开门声,苏云溪慢慢退开,转身上车。
傅时屿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苏云溪眼睫一颤,她从没想过,傅时屿那么骄傲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刚想开口,只觉得鼻下一阵温热。
铁锈味传来,她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强硬的抽回了手。
苏云溪不敢回头,喉间哽涩的逼出了句:“不能。”
再没看傅时屿一眼。
车门渐渐关和。
苏云溪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昏,全身发软倒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
昏睡前,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对司机说:“麻烦您直接将我送到安城中心医院,也千万不要把我的情况告诉灾区这面的医生,我不想耽误他们救援!”
话到后面,苏云溪的声音越来越轻微。
然后“咚”的一声,她头无力的磕在了车门上——
而相隔一门的车下。
傅时屿站在原地,看着渐渐驶远的大巴车,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作……
医疗基地。
沈佳佳看着独自回来的傅时屿:“她走了?”
傅时屿点了点头:“嗯。”
沈佳佳想了想说:“我也要走了,新的医疗队明天到,我申请作为随行医生跟着救援队去另一个地方。”
“一路平安。”
简简单单四个字,沈佳佳却听得心里酸涩。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可能。
看着他裤腿下露出一角的白色绷带,沈佳佳终究还是又开了口:“师兄,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没等傅时屿回应,便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另一边。
苏云溪再醒来,人已经在安城中心医院。
护士长看到她醒过来,一把抱住她,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你怎么不说呢?!你该告诉我们的!”
苏云溪听着鼻尖发酸,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路之遥赶来时,看到这样的一幕,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怒火。
想起刚才看到的检查单上过高的止痛药含量,他没能压住火气:“你怎么敢吃那么多药?!你不想活了?”
苏云溪知道她不该,可当时那种情况下,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苏云溪明白,这一次自己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
迎着路之遥含怒的眼,她想说声对不起,可不想刚张嘴,一口血就涌了出来。
鲜红的一片,洇湿在白色的病床被上,刺眼至极。
路之遥心慌的冲上前,手捂住她唇边不断往外涌的血:“快叫人,立即抢救!”
病床旁,心电监测仪上的起伏忽高忽低。
苏云溪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半小时后。
路之遥还在不停做着心脏按压,额间布满了细汗。
“苏云溪你不能死,你还没去给你奶奶扫墓,还没和你爸妈告别,你得醒过来!”
可病床上的人却不能给出丝毫回应。
路之遥的手臂已经趋近脱力,可还是不愿放弃:“苏云溪,你想想傅时屿!你不想再见到他吗?!”
傅时屿这三个字一出,病房内的医生和护士都怔愣了下。
没人知道,苏云溪和傅时屿之间还有关系。
可即使如此,心电监测仪上的起伏,最后还是化为了一条直线……
两天后,灾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医疗小队的人也开始遣返。
傅时屿坐在大巴车上,身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头倚着车窗闭目休憩,可脑海中满是苏云溪离开时说的那些话。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三年前的结局,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了。
想着,傅时屿深吸了口气,按了按眉心。
这次回来安城,除了“胶质母细胞瘤”研究课程这一原因外。
还有就是因为苏云溪。
但现在,他想自己也该回去了。
七小时后,大巴停在了安城中心医院。
傅时屿和同事一起朝办公室走,听着他们喊累,说这两天的假一定要睡个昏天黑地,以及各种八卦闲聊。
却没想到,话头会被引到他身上。
同事边说边挤弄着眼睛,其中满是揶揄:“傅医生,之前灾区你为了保护苏医生不惜自己受伤,你们两个有情况啊!”
提到苏云溪,傅时屿脚步顿了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同事而已。”
同事不放弃:“可我怎么听说你和她以前是情侣啊?不打算把人追回来?”
听着这话,傅时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停住了脚,转头看向在场的同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希望再听见有人提及。”
“至于我和苏云溪医生,除了同事,未来不会有任何关系!”
他话音落下,却没有人说话。
傅时屿明显感觉到同事的目光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身后。
他不明所以的转过身去,却不想迎面脸上就挨了一拳!
紧接着,就听见路之遥怒声嘶喊:“那我恭喜傅医生得偿所愿,因为你口中那个不会有任何关系的苏云溪,在两天前已经患病死了!”
走廊内一度死寂。
而傅时屿的目光却是直直的定在他怀中的黑色相框上。
那赫然是一张苏云溪的黑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