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殷寒时心头涌上一股怒气。

莫名的烦躁从桑凝竹破坏大婚起，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加严重。

手在背后攥成拳。

“可笑！”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殿门开了又关，殿内陷入黑暗。

桑凝竹呆呆的坐在床榻边，眼底泛红。

她茫然的看着前方，仿佛要被黑暗吞噬一般。

突然，漆黑的殿内骤然亮起点点流萤。

如繁星闪烁，如梦似幻。

桑凝竹站起身，惊诧的看着眼前不似真实的美景。

她伸出手，一朵流萤竟飘摇着落到了她手上。

她不禁屏住呼吸。

身后一个身影显现，桑凝竹转头看去，竟是戮闻。

他俊美如神祇的身姿，在荧光下，越发凛然。

桑凝竹呆了呆，不禁回想起与戮闻初见的场景。

那时，殷寒时率领十万魔军与他在战场厮杀，他只一人，却以一敌万。

魔界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他立于高处，像是将整个魔界都踩在脚下，身影看上去孤独又强大。

“我……”桑凝竹咽了咽喉咙，声音有些干涩，“你来找我履行赌局？”

戮闻看着桑凝竹，他苍白的脸上神色不明。

“本尊生自人界，被大巫预言为天生魔子。自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被族人追杀。”

“从人界到魔界，想杀我的都被我杀了，我便成了魔尊。”

戮闻脸色平静的说着自己凄惨的身世，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凝竹，我做魔尊三万年，从无败绩，唯独败给了你。”

他看着桑凝竹，眼神倒映漫天荧光。

桑凝竹沉默了，良久，才颤着声说：“是我对不起你。”

戮闻没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桑凝竹突然轻笑一声，闭上眼释然道：“我输了，你的封印我解除不了，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戮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桑凝竹，“不过，你的命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殿内。

点点荧光随着他的离开逐渐消散，殿内又是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桑凝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殿门突然打开。

“带走！”

桑凝竹没有反抗能力的被带到了药殿，然后被侍卫粗鲁的扔到了地上，手脚被绑住不能动。

殷寒时走到她面前，冷冷道：“毓儿中了血雾咒，只有换血才能救她。”

桑凝竹一怔。

抬头便看见桑凝毓躺在一方玉塌上，巫医就站在她面前。

换血之后诅咒就会换到桑凝竹身上。

桑凝竹的神情染上一丝讥诮。

“你要我救她？”

“你与她是姐妹，这是你该做的。”殷寒时皱眉道，“你入魔已久，能撑得住血雾咒的侵蚀，之后我再找人给你解除。”

桑凝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心竟又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自毁灵根入魔，便如万蚁噬身，生不如死。

可在他眼里，她入魔的价值就是能给桑凝毓承受诅咒。

难道她还要庆幸自己入魔后还有一条性命可以救桑凝毓吗？

桑凝竹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看着桑凝竹哀恸的眼神，殷寒时心里升起一股烦闷。

他攥紧手，不再看桑凝竹，朝巫医点了点头。

巫医割开了她的手腕，法阵启动，血液随着法阵的纹路流动着。

桑凝竹感受到自己血液在快速的流失，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消失。

她看向殷寒时，眼前一身华贵黑袍的人与当年在桑家后山驯兽场救她的少年，竟不像是一个人了。

百年来的追逐与痴心，到今天总算要结束了。

“在洗剑池救你，是我错误的开始。”

她自嘲一笑。

殷寒时蹙起眉心，有些震惊的上前一步，洗剑池的事他未曾对别人说起过，桑凝竹是如何得知的？

他明明记得是毓儿救了自己……

但此时换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只能站在原地攥紧拳头。

桑凝竹闭上眼，只觉得自己的感情和血一起流干了。

她的意识慢慢的昏沉，对外界的感知也愈发的迟钝，直至消失。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药殿也随之震动。

殿外突然传来石竺惊慌的声音。

“魔尊，前魔尊戮闻冲破封印了！”

殷寒时大步走向殿外，只见一道流光蔽日冲药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