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后,祝容修怒极反笑。
“苏夏未,你够狠。”
苏夏未眼角渐红,似是自言自语:“容修,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等我死后,麻烦你将我葬在我奶奶身边……”
“够了!”祝容修打断她,“你好自为之。”
话毕,他起身走出牢门。
苏夏未听见脚步声远去,才抬起头。
鲜血的血不断地从她苍白的唇角流出来。
苏夏未胡乱抹去鲜血,可这一次却好像怎么抹也抹不尽似的。
许久,她终于不再吐血。
苏夏未有气无力的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撕下衣袍的一角。
借着点点幽光,她咬破了食指,鲜红的血顿时溢出。
她在那布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一块小小的布终究难以写下。
但她却没了再写下去的力气。
苏夏未唤来狱卒:“求求你,帮我交给提刑官祝大人。”
狱卒眉头一皱,接过写着血字的布。
苏夏未看着狱卒的背影,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哪怕祝容修心中还有一点对她的信任,她就算凌迟处死,那也安心了,至少他相信她。
血书一去,没有任何音讯。
公堂之日,苏夏未才再一次见到祝容修。
——他坐在正上首,作为她的审判官。
她定定的看着他,心幽幽沉到了底。
终究,他还是不信她的。
“罪人苏氏,还有何话想说?”
苏夏未满是血丝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祝容修。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他冷厉的目光缓缓湮灭。
她的罪,从一开始就定在她的心里。
苏夏未勾唇笑了:“我想知道,许莲死了没有?”
满堂惊怒,在外的众人纷纷指指点点。
祝容修的眼中含着怒火,却又因在公堂之上,不好发作。
他拍了拍惊堂木,震声道:“公堂之上,休得胡言乱语!”
苏夏未却还在笑,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
祝容修闭了闭眼,冷声开口:“许莲如今已被救活。”
苏夏未的笑容渐收,眉眼带着一丝不甘:“那真是可惜了。”
祝容修因为她的一句话,又惊又怒。
他拿起惊堂木,还未拍下,苏夏未的声音响起。
“我认罪。”
简单三个字,苏夏未字字似泣血。
祝容修看着堂下平静的苏夏未,攥紧了惊堂木。
许久,堂外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他的惊堂木才重重拍下。
“罪人苏夏未不忠不孝,杀人未遂,依本朝律法,流放蜀南!”
被带离公堂后,苏夏未看着灰暗的天空,只觉恍若隔世。
祝容修走了过来,眸色定格在套着囚服的苏夏未身上。
不过几日时,她却憔悴得似老了好几岁。
他眼神复杂,心口堵得发慌。
看见他,苏夏未死灰般的眼神并无波澜。
她看着祝容修,拼命扯出一个笑:“容修,我要流放了。”
语气轻松得,如同每一次她对他说得“容修,我来找你了。”
祝容修垂在衣袖中的手不觉用力,冷声回道:“你伤人之时,就该想过有此下场。”
苏夏未一僵,随即垂下头。
喉间咸腥被她又一次强忍下。
“你从小便最是公正,我明白。”苏夏未泛白的嘴唇轻动着。
她笑着说:“被你判刑,是我罪有应得。”
祝容修喉间一紧,竟忽然说不出话来。
苏夏未又喃喃问:“容修,你会去送我吗?”
祝容修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
到了流放这一天,城门口。
流放蜀南的罪人们,要戴着镣铐枷锁走到最南边。
人群里,苏夏未一直看着城门。
她一步一回头,却始终没有看见祝容修的身影。
身后官差不耐烦地把她往前一推!
她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胸口猛的一疼。
苏夏未强撑着最后一次回头。
城门口空荡荡的。
她终于死了心。
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压抑的疼痛猛地爆发,鲜血顺着她苍白唇角滴落。
苏夏未一下栽倒在地!
身旁人惊呼的声音传来,她却再也睁不开双眼。
另一边。
祝容修从城门口回到提刑司,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苏夏未回头时的眼神。
他心乱如麻,步履沉重。
这时,提刑司门口一个人扑在他脚下。
那人抬起头,竟是苏二叔。
他大声哭喊着:“大人,许莲那毒妇毒害我母亲,请您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