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二字如同响雷在柳云筝混乱的脑子里炸开。
她不禁去想娘当年为什么抛下她。
因为爹是山贼,所以她是耻辱吗?
她知道,娘永远不会来接她的,但她还是继续折千纸鹤,把念想留在心中。
可萧王氏这一句话却彻底撕碎了她所有的期盼。
见柳云筝似遭雷击般的模样,萧王氏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把她带出去。”
慈悲庵。
庵主看了眼狼狈倒在地上的柳云筝,摇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红尘未了,与我佛无缘。”
萧王氏抑着心头的微痛,一字字道:“她罪孽深重,皈依佛门也是为了赎罪。”
柳云筝那泛红的双眼紧紧看着她,却因无力而只能忍受。
她不明白,萧王氏为何要这般对她。
她虽是山贼,却从不曾打家劫舍,更不曾害人性命,何来罪孽深重。
而庵主说什么都不肯为柳云筝剃发,萧王氏神色一狞,想自己动手。
“住手!”
一声怒喝,萧王氏身形一颤,震惊地转过身。
萧翊尘阴沉着脸跨进殿内,一身戾气如同巨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冷冷扫了眼萧王氏手中的剪刀,而后目光落在柳云筝身上。
见她惨白着脸,泪水还在满是血丝的眼中打转,心不觉微微发紧。
萧王氏头一遭见萧翊尘如此冷厉,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
但看他将柳云筝扶了起来,似是要带她走,她忙叫住:“翊尘,你不能沾染柳云筝这样的人,她会害了你的!”
不等萧翊尘回应,柳云筝强撑着一丝力气挣开他的手。
受伤的手不断颤抖着,她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巨大的佛像。
我佛不是慈悲吗,为何就不能对她慈悲呢?
萧翊尘再次握住柳云筝的手腕,一个眼神都没给萧王氏,带着她就离开了慈悲庵。
见他油米不进,萧王氏又气又无奈地扔掉手中的剪刀。
萧府。
萧翊尘手倏然一松,柳云筝踉跄着摔倒在地。
见她被灼伤的右手死死攥着一只千纸鹤,萧翊尘心头不觉一窒,然那颓废的模样却让他更为不悦。
“你从前不屈不挠的傲骨去哪儿了?”萧翊尘冷硬着嗓音嗤问着。
柳云筝惨淡笑道:“我就算是铁骨铮铮,又怎扛得过你们的暗箭伤人。”
闻言,萧翊尘眉头一拧:“柳云筝,你非要执迷不悟吗?”
柳云筝忍着咳嗽,哑声反问:“我执迷什么?我又该悟什么?”
每个字似是都倾注了她所有的委屈和愤恨。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当初掉入陷阱的不是萧翊尘,而是她。
那泪眼迷蒙的双眸似是刺痛了萧翊尘心的某一处,他紧了紧拳头,毅然甩袖而去。
待那脚步声消失,柳云筝才咳嗽出来。
她喘着气,看着手中沾了血的千纸鹤,终是落下泪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忽然站在她面前。
柳云筝抬头望去,不由一愣。
眼前挽着妇人髻的女子面容秀美,举手投足都很温婉贤淑。
她知道,这女子就是沐婉仪。
沐婉仪见柳云筝这般模样,心中不由生了丝同情。
她俯身将人扶到榻上,安慰道:“姑娘看着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十恶不赦。”
说着,沐婉仪从腰间抽出一块手帕,将柳云筝的受伤的手轻轻包住。
柳云筝不言,心中一直在想着萧王氏烧掉她所有千纸鹤的事。
沐婉仪叹了口气:“姑娘可别记恨老夫人,她有她的苦衷。”
闻言,柳云筝微滞的眸色一暗:“为什么?”
沐婉仪回道:“十八年前,她就在羽鸣山被山贼所劫,在山上被困多年,逃出来时遇上了萧老爷才得以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