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至颐赶到事故现场，便看见大巴车凄惨的翻倒在一边。

他脸色一变。

眼见消防员将伤员一个个抬出，霍至颐的心猛然一沉。

他赶了过去，接手展开了急救。

一个又一个，他没在伤员里见到唐开颂。

霍至颐手有些颤抖，眼神看向消防员那边直接抬走的尸体。

他深吸一口气，往那边走了几步。

下一刻，他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了唐开颂，她正跪在地上给一个大叔急救。

霍至颐紧攥的手不觉松了开，定定的看了几秒，就转身回去继续急救。

……

唐开颂回到永顺县时，正好赶上每月的下乡义诊。

她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立刻随队伍赶去山里。

义诊很繁琐。

要一家一家的走访，从小孩的预防针，到怀孕、精神病甚至传染病都展开问询。

唐开颂和同事们要做档案，又要普及卫生知识。

医生们都不厌其烦。

但大多数村民，却是冷漠而无所谓的。

“去去去，不看不看。”

他们用乡音指指点点，推搡着一众医生。

唐开颂习以为常，只是不免心里难过。

晚上，住在乡卫生所。

累了一天，大家很快都睡了。

唐开颂推开窗，听着乡下熟悉的虫鸣声，有些失眠。

离开上海的真实感涌上心头。

她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霍至颐，上天却再一次给了她机会。

知道他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冰凉的山风拂过她的脸颊。

唐开颂眼中雾气弥漫。

第二天。

义诊队伍回到县医院。

说是县医院，实际上连大城市的社区诊所都不如。

一个两层的小平房，整个医院只有两间手术室，所有的医疗仪器都是七八年前的。

唐开颂风尘仆仆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坐下，同事就说：“院长找你。”

院长办公室。

“院长。”唐开颂敲开了门，下一刻，直直就愣住了。

霍至颐居然站在了院长身边！

院长很开心，皱纹都笑开了。

他朝唐开颂招招手：“小唐，快来，这是来我们永顺帮扶的霍医生。”

唐开颂又惊诧又疑惑。

在院长的目光下，她只好上前伸出手：“……你好。”

霍至颐也伸出手：“你好。”

两人的手一触及分。

他指尖的凉意让她心间轻颤了一下。

“开颂，你带着霍医生熟悉医院。”院长又说。

“好……”唐开颂只能答应。

医院走廊。

唐开颂走在前面，心里无比复杂。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甚至让她有些恍惚。

带着霍至颐来到医生办公室。

本想让他坐得离自己远些，却尴尬的发现只有自己对面还空着。

唐开颂只好给霍至颐指了对面的桌子。

她轻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霍至颐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我年前就已经申请了帮扶计划，区域是随机的。”

唐开颂心中隐秘的一丝希冀，霎时灭了。

她沉默着，看着霍至颐将带来的东西摆上那掉了漆的桌面。

不知为何，她有些窘迫。

她转过身，垂下头：“我们这儿，穷得很，你多担待。”

霍至颐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因为是帮扶医生，霍至颐第二天就开始坐诊。

上了几天班，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生病的含义竟如此沉重。

这一天，送来了一个腹部肿胀的男孩。

化验后是寄生虫。

一问才知道已经肿了大半年了，这次是连续痛了3天才送到医院。

送来的时候，男孩已经快不行了。

做了内镜检查，整个腹腔都快烂了。

一问原因，男孩妈妈却神色茫然，什么都说不清。

霍至颐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

他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唐开颂看着对面的霍至颐好一会儿，垂着眼睫，突然说：“都说穷是一种病，这话没有错。”

霍至颐抬头看着她。

唐开颂低着头，眼里是静静的悲哀。

“我们这里，到现在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她声音平静却听着叫人难过：“生了病，大多数就是熬一熬，熬得过，就捡回一条命。”

霍至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你……”

唐开颂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扯了扯唇角：“日子总要过下去，都会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