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茗沉默了许久,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莫名,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拉扯着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围猎回来再说。”
顾风茗说完,转眸看向车窗外,不再看那瘦小女人一眼。
……
梅越山庄,位于围猎场外围。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九五至尊位居高位,与众大臣一起饮酒,并设下围猎头筹奖励。
顾风茗与陈可书坐在左侧下方。
山庄温度偏低,陈可书忍不住咳嗽两声,所幸并未咳血,没有引起旁人太大的注意。
“你若是不喜这里,可以先行回去歇着。”
顾风茗见她咳嗽,小声提醒道。
反正他们也即将和离,也没必要在这关头为难她,顾风茗为自己的异样情绪找了一个借口。
陈可书摇头:“无碍。”
能这般近距离坐在他身侧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晌午时分,围猎吉时。
皇帝高举酒杯站立起身,一双锐利如鹰的狭长眼眸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在顾风茗身上停顿片刻后,他眼底一抹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
“今日在此,不论身份高低贵贱,赢得头筹者,朕便把先帝的龙湮弓赠与他!”
陛下身前侍候的大太监向前一步,高喝道:“围猎——开始!”
一阵繁杂的马蹄声响起,空中扬起些许灰尘。
陈可书坐在顾风茗后面,起初手只是虚环住他的腰,加快速度后陈可书不得不抱住他稳住身子。
她虽在出发前吃了香囊内的救命药,但她身子骨衰败如残絮,效果还没这么快发挥出来。
顾风茗觉察到了陈可书的动作,不由自主放缓了速度。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陈可书不说话,顾风茗便也不开口。
路上偶尔遇见一些兔子,顾风茗也会随手把箭射出,让跟在后头的六方捡回去。
“猎物大多在林中,你为何往悬崖方向走?”陈可书瞧着不远处的崖边陡石,心猛地一紧。
顾风茗未做隐瞒:“虞萱现在昏迷不醒,悬崖边上有一株鱼岩花,曼珠说可救她。”
想起先前在茶楼自己听到曼珠和他人联合的歹计,陈可书搂着顾风茗腰间的手不由得带了几分力道。
“那是曼珠设下的陷阱,你要当心。”她压低声音,想让顾风茗感受到她的认真。
顾风茗心一沉,只觉得陈可书是在挑拨离间,不予理会。
陈可书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胸口一阵阵悸痛,她暗暗抬手紧压着,在颠簸的马背上靠说话转移注意力。
“顾风茗,父王作为异姓王,对位居高位者始终是根利刺,你又手握兵权,难免令人眼红人,往后出门需小心……”
顾风茗微微蹙眉,陈可书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所谓君子易处,小人难防。
“还有你以前狩猎时受的旧伤,在阴雨天气总是有些疼,需多沐一些药浴……酒饮多了伤身,日后你也要少喝,不要……”
“你今日话有些多。”顾风茗打断了她。
他不想承认,这种诀别的话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身后之人一阵沉默,顾风茗分了神接连射箭狩猎都落了空。
“还想说什么就说吧。”莫名,他还想听她再多说点。
陈可书勉强动了动苍白唇瓣:“已经说完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最后剩下的,大抵只有死前的一句‘保重’吧。
“咳咳……”
陈可书又咳了两声,喉咙涌上了一股腥味。
她暗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帕上一片黑血。
是药三分毒。
救命药,亦是剧毒。
她收了帕子,倚靠在顾风茗后背轻声说道:“如果现在就去崖边,那你今日战绩怕是要排在后面了。”
顾风茗一脸无所谓:“先帝的龙湮弓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何必惹那麻烦。早点摘了这鱼岩花,虞萱便能早些醒来。”
陈可书顿了顿,她已说鱼岩花是个陷阱,可顾风茗还要执意前行。
她早该知道的,顾风茗决定好的事向来不会改变。
尤其是与虞萱有关的一切。
看来,曼珠联合他人设下的这个陷阱,无法避免。
良久,陈可书低声问道:“如果……我为你而死,你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