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山,苏氏墓地。
落下绵绵细雨,一片阴沉。
苏羡鱼跪在苏北的墓前,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小北,是姐对不起你,小北,是姐姐错了……”
她一遍遍跪伏在地,每一声‘小北’中都是无尽的回想。
当初那个扯着她衣角咿呀学语叫她姐姐的苏北,会将她护在身后的苏北。
那是她的弟弟,这个世界上唯二爱她的亲人……
愧疚几乎要将苏羡鱼全部吞没。
徐母心疼地抱住她:“羡鱼,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过于责怪自己……”
但苏羡鱼恍若未闻,泪水混着雨水在脸颊滑落。
苏母擦擦眼泪,对站在一旁替她们撑伞的何以轩道:“以轩,多亏了你,才能让小北好好安葬。”
“伯母言重了。”
何以轩摆手,复又担心地看向苏羡鱼:“羡鱼,别太伤心了,你还有以后。”
以后……
苏羡鱼略微抬头,眼里一片空洞。
她的以后在哪里?继续回徐家,继续面对徐闵琛那张冷漠的脸吗?
这一次,她却不想了。
“以轩,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大雨中,苏羡鱼的声音很缥缈。
何以轩凝视她苍白面孔,心中一痛:“何事?”
苏羡鱼的话裹着雨气传来:“能不能求求你,帮我和我娘离开青城去香港?”
……
安葬完苏北后,苏羡鱼只身回了徐家。
她慢慢走上楼,看着漆黑一片的卧室,摸向丝绒绸被。
三年了,这张床就和徐闵琛的心一般,她怎么也捂不热。
收回手,苏羡鱼打开衣柜,慢慢收拾自己的行李。
忽然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听说苏北去世的消息后,徐闵琛这才匆匆赶回来,进门便见苏羡鱼正合上了行李箱。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末了,徐闵琛先开口:“你弟弟……”
听提及弟弟,苏羡鱼嗓音干哑:“已经安葬了。”
徐闵琛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心口一窒。
刚要说话,她接下来的话将他堵的哑口无言。
“徐闵琛,我们离婚吧。”
徐闵琛眉目一紧:“为什么?”
苏羡鱼眉眼微垂:“我知道你跟我结婚这几年过得不开心,你怪我耽误你出国留学,怪我耽误你和林蔓在一起。”
“现在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像只羽毛般拂过他的心脏,让他没来由地烦躁。
他嘴唇紧抿:“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难受?”
苏羡鱼提起行李箱,心如止水:“是。”
简单一个字,就堵得他无法再开口。
她起身,将离婚协议放至桌上,和他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有风吹进,似乎将从前过往都带走了。
关上了门,房里静得只有徐闵琛自己的呼吸声。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眸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到底也没起身签它。
直至天明。
徐母上楼匆忙上前问道:“听下人说羡鱼走了?人呢?”
徐闵琛嗓音似被砂纸摩擦:“我和她离婚了。”
“什么?”徐母勃然大怒,“她可怀着徐家的子孙,你怎么能让她走?”
徐闵琛更加烦躁:“那一个月内我从未跟她行过房,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见状,有丫鬟战战兢兢跪下:“少爷,您误会了!”
“一月前的那晚,我分明见到您进了房间和少奶奶……”
丫鬟话未说完,徐闵琛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反应过来时,他激动地连手都在颤!
这时有一小厮上前大声道:“少爷,少夫人已经去了码头,您快去吧!”
徐闵琛如梦处醒,猛地推开众人,冲了出去!
平津码头。
朝霞漫天,行人络绎不绝。
可徐闵琛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上船的苏羡鱼。
徐闵琛大声呼唤着:“羡鱼!”
苏羡鱼闻声回头,二人视线相接。
可她没有停留,慢慢走进了船舱里。
徐闵琛心咯噔一沉,听此时汽笛声响,轮船渐渐往海中央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