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温檀与谢允舟不过几步之距,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情绪刹那间分崩离析,温檀嘶声道:“难道将军以为,我该以死自证清白吗?”
谢允舟眉宇冷峭:“我是为了塞城安危才有此一问!”
那夜她险些被金人玷污……他分明是知道的。
如何算安然?又如何算无恙!
温檀面上淌着泪水:“是将军将我舍在敌营,发生何事,您难道不清楚吗?”
似错觉般,谢允舟眼神竟在闪躲:“简直对牛弹琴!”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而江宛宛得逞地望了温檀一眼,紧随其后。
塞外风沙刮过。
温檀单薄的身影定在原地,任由风沙迷眼,衣裳被吹得猎猎作响。
“放箭!”
“你能毫发无损,叫人怎能不生疑?”
脑海中浮现谢允舟的无情,仿佛一把明晃晃的刀,直直插在温檀心上。
纵使不能相爱……
又何必与他成为一对怨偶。
回驿馆的路上,有两名邺兵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温檀。
她呼吸一窒,谢允舟竟对她疑心至此。
温檀回房后大门紧闭,只坐在书案前发呆。
不知多久,她笔下舔满了浓墨,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次日。
温檀在城楼上找到了谢允舟。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她提起裙摆缓缓走近,打开宣纸递了过去。
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谢允舟眼睫颤了颤,冷漠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我没空陪你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温檀心头一颤,盯着他冷冽的目光艰涩开口:“谢允舟,那年我想嫁你,父亲万般不愿意,是我执意而为,发誓绝不后悔。”
“这些年的深情,我的确不悔,但我不想与你走到两看生厌的那一日,谢允舟,我成全你与江宛宛。”
听着温檀字字铿锵的情意,谢允舟面色一怔。
“夫妻一场,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海棠?”
看着心如死灰的温檀,谢允舟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却又极快掩藏:“你与宛宛最大的区别便是,同样丢了侍女,她就会审时度势,不给我添麻烦。”
尖锐的话语仿若一根针,刺得温檀缩了缩。
谢允舟却已经不耐:“我没时间陪你胡闹!来人,请夫人回去!”
末了,将和离书随意丢弃在一旁,转身离开。
对话不告而终。
温檀也被士兵‘请’回了驿馆。
一连几日,两人都未曾见面。
直到这天,温檀在驿馆撞上京都来的紧急军令。
“靖北将军,陛下最信任的就是您手下这支靖北军,边关就交给您了。”
听完信使的话,谢允舟浑身戾气极重。
“十万靖北军对三十万金兵,粮草至多再撑一月,缺兵少粮,这一仗如何打?这塞城又该如何守?!”
信使也知艰难,讪讪道:“将军,平城告急,事急从权。”
才过个把时辰,这一消息竟传遍塞城,引发百姓暴动。
温檀闻讯赶到时,便见街道上乌泱泱人头攒动,还有人忿忿高喊:“连陛下都放弃我们了,再不跑一家人留下等死吗?!”
谢允舟嗓音极具震慑:“城外有金兵扎营,你们出去也是送死!”
忽然,又一道声音响起:“金兵不杀百姓!我们不能留下给靖北军陪葬!”
见有人拆台,谢允舟眸光一凝:“将此人拿下!”
邺兵一出动,只听得那人放肆哭喊:“金兵不杀百姓,靖北军却要杀百姓立威,天理难容!”
谢允舟身上杀意乍现,提剑向着奸细走去。
忽然,一道寒芒自温檀眼前闪过,直直朝谢允舟后心而去!
利器入肉的声音传进耳中,谢允舟回头望去——
却见温檀定定站在他背后,鲜血滴落地上,与泥沙晕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