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市裕园大酒店,高家今天要在这里办一场别开生面的传统中式婚礼。
酒店内,人声鼎沸。
大厅中间,摆放燃着熊熊炭火的火盆,低矮的马鞍,尽头端坐着两个富态的中年男女人。
“吉时已到,婚礼正式开始!”
随着司仪的高声宣布,整个大厅逐渐安静下来,众宾客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不多时,大厅大门被推开。
顶着金花八宝凤冠,踩着高底绣花鞋的赵平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入众人眼帘。
这场婚礼,穿新娘服的居然是男方!
赵平自己也觉得丢脸,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倒插门的那个,只能听女方家里安排。
见一个大男人做这般打扮,宾客们都在第一时间爆笑出声。
“哈哈哈,绣花鞋诶!你看他穿的是不是绣花鞋?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穿裙子带盖头的新郎官,我活这么大,真是头一次见!”
“听说他啊是为了五十万,入赘到的高家,说好听点,是高小姐娶他。说得不好听点,不就是高小姐买了只狗嘛!”
每个人的声音都是那么尖锐,如一柄柄锤子将一钉子狠狠地往赵平心底钉。
“这是为了救妈妈的命。”
赵平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对于羞辱,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毕竟他为了治母亲的怪病,已经借遍了所有人,听过了亲戚的怒骂挨过了朋友的嘲讽也见透了人情的冷暖。
所以自尊,是被他最早抛弃的东西。
赵平用有些滑稽的姿势往前走着,来到了那个火盆前。
“踩过去!踩过去!踩过去!”
正当他抬脚准备跨的时候,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踩过去”,随后声音越来越大,且别样统一。
这令赵平有些手足无措。
藏在盖头下的头抬了起来,遥遥望向了尽头那两个他即将称呼爸妈的人。
“踩过去。”
宾客的起哄让中年女人李珠感觉有些颜面无光,哼了一声,开口命令赵平。
赵平抬起一些的头又低了下去。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不再迟疑,抬脚,一脚踩进了那放满了炭火的火盆中。
哧——
布料燃烧的声音和一股皮肉被烧焦的恶臭迅速散开。
疼痛钻心,赵平却一声不吭。
他抬起鼓起一个个狰狞焦黑的血泡的脚,在火盆后站定。
“咿~好恶心”
“呕——”
见到他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脚,宾客中有人怪叫,有人做干呕状,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于心不忍。
“继续。下一个马鞍,爬过去。”
大厅尽头,李珠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继续发号施令。
赵平只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拖着微微触碰便疼的直冒冷汗的右脚,一瘸一拐的向前。
这条路,并不长。赵平很快就走到了马鞍前,正准备趴下,匍匐过去。
正在这时,大厅里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只见大门口,走进了一位身着大红马褂状元服的绝代佳人。
她状元服外的雪白肌肤宛若凝脂,宽大的长袍也没能完全盖住那火爆的身材。
眉若柳叶眼泛秋水,琼鼻笔挺恰到好处,一张樱桃小嘴抹着淡淡的胭脂丰润恍若能摄人心魄。
高采薇走入厅中,俏脸带笑,对着四周宾客微微点头,顾盼生辉。
她若脚下生莲,很快就走到了马鞍前的赵平身边。但却没有哪怕一刻停顿,甚至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尽头端坐的二老身前驻足,眼帘低垂。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给自己长了脸,李珠觉得很欣慰。
但是看到那个正要趴下去的赵平,却是眉头一竖,大声呵斥:“跪着爬过来!趴下去像什么样子!”
众人的注意力霎时又转移到这个滑稽的新郎官身上。
顶着那四面八方想要将他刺穿融化的恶意目光,赵平没有反抗,只是闭上了眼睛,缓缓跪了下去。
“咚!”
膝盖触地的声音很响,像是一个男人的所有。
赵平像条狗一样四肢着地爬过马鞍,终于走到了高采薇的身边。
“一拜天地!”
司仪声音高昂,新郎新娘动作规矩。
“二拜高堂!”
司仪声调未降,新郎新娘斟酒敬给高怀仁和李珠。
高怀仁将女儿的酒一饮而尽,李珠却是一扬手把酒泼在了赵平的身上:“我高家的一条狗,还没资格给我敬酒。”
“夫妻对拜!”
司仪对这一幕视若无睹,继续走着程序。
新郎新娘端起酒杯,新郎正欲交杯,新娘却是自顾自地将一仰头将酒水喝干,没有理会赵平。
赵平只得也将酒杯探入盖头,一口喝完。
“送入洞房!”
司仪的声音达到了最顶峰,高采薇闻言直接转身就走,赵平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布置的新房中。
“承诺你的五十万我已经转到你母亲的医院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高家的赘婿,与你母亲,再无瓜葛。”
高采薇摘下了那顶金花乌纱帽,一头如瀑青丝散落在肩上,声音冷漠,扔出了一张房卡。
“谢谢你。”
赵平接住那张房卡,低着头,说了一声。
“交易而已。你可以去你房间了”
高采薇摆了摆手。
赵平走出了新房,到对门用房卡刷开了门。
进门后,他扯下了那滑稽的红盖头,撕开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嫁衣,随后走入卫生间。
对着镜子,看着那个满脸麻木陌生的男人:“结束了?”
母亲的病不用担心了,五十万应该够她把病治好了。
而我……接下来的人生都要笼罩在这种屈辱下……要不然……
赵平心生死志,但他立马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要是死了,妈她真的就无依无靠了!赵平!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这一巴掌抽的极重极狠。赵平的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但是这一巴掌也把赵平给抽清醒了。
同时,赵平感觉自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小孩哭声和救命声。
高家今天租的是22层的婚宴厅,而整个裕园大酒店也只有23层。
等等,23层?天台??
赵平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拉开了房门跑向消防通道想去到23层。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万一真是,希望我来得及!
赵平的脚穿不进鞋,在高速跑动下被消防通道粗粝的水泥楼梯磨破了血泡,血肉模糊。
但是赵平却像没察觉到一样,越来越急迫,在楼梯上踩出一个个血脚印。
哭声越来越清晰但是也越来越微弱了……到了!
赵平气喘吁吁的拉开门,抬头看去。
天台上空无一人。
但是不等他松一口气,扫过天台边缘的时候便看到几根幼嫩的手指扒在天台边缘,有些红肿。
真的有人!
赵平顾不上休息,三步做两步冲到天台边缘低头看下去。
只见一个顶多四五岁的毛头小子正站在天台墙壁上一个凸起的小墙沿上。
墙沿下便是车水马龙的公路。
最遭的是……小孩的手已经渐渐要松开了……
赵平见到这一幕没有多想,翻身越过栏杆,缓缓将身体探出天台……
“别怕,叔叔来救你了……”
赵平顶着剧痛,轻声安慰着小男孩,踩着边缘的凸起,使劲将小男孩给撑了上来。
男孩被救,趴在赵平不远处哇哇大哭。
而赵平却只感觉身体陡然脱力,抠在天台上的手再也撑不住。
身体陡然一坠!
我……要死了吗。
感受着重力的拉扯,赵平脑海中一片平静。
也正是这时,一声苍老的长叹响彻在赵平耳中。
“吾乃九命道人,是你小子的老祖宗。你命不当绝于此,现吾传家传绝学九命针于你,望此后能善用此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