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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宁宫沦为了一座真正的冷宫。

宋云谣坐在廊下,面色如纸。

被指派来照顾她的林致远,捧着药碗,急得双目通红:“云谣,你这副模样,到了生产之日可怎行?”

宋云谣闻声,手轻轻搭上已有四月的孕肚。

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北边那片苍白的天上:“致远,今日是除夕了吗?”

林致远强忍喉中哽塞:“这一月来你每天都问,今日是了。”

“那今夜会有烟花。”

宋云谣应了声,语调飘忽:“我小时候很喜欢除夕,娘亲会给我做缝了兔毛脖领的小红袄,爹爹用红纸包了压岁钱给我。”

她说话时,气息有些短促:“我们一家人围在火炉旁,等鞭炮宣天,烟花升起……致远,我还想再看一次烟花。”

林致远硬撑着,不让眼中泪落来。

他将药碗,又往宋云谣面前送了送:“你喝了这碗药,我去求九千岁今夜放你出门。”

闻言,宋云谣眼眸一亮:“那便,有劳致远了。”

她接过药碗,将苦药一饮而尽。

林致远不敢耽搁,他接过药碗,又往她手中塞进一块饴糖。

“你吃块糖,就在这宫中等我,我很快回来。”

宋云谣将饴糖塞入口中,看着林致远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偌大的永宁宫,只余宋云谣一人。

她望着虚掩的宫门,摇晃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宫宴上。

觥斛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靡靡景象。

林致远躬身走到沈琛迟身边,低声唤:“九千岁。”

沈琛迟见是他,脸上笑意淡了些:“你怎来了,不是叫你看着宋云谣?”

听他这般说,林致远垂在身侧手悄然握紧。

他小声提醒沈琛迟:“郁妃娘娘忧思成疾,此番下去,生产之时恐会有性命之忧,九千岁可否放她出来过个除夕?”

话落,沈琛迟举杯的手一滞。

他剑眉紧蹙:“她还是不肯听你话?”

林致远如实相告:“这五年来,她只对九千岁唯命是从。”

脑中闪过宋云谣那日麻木的神情,沈琛迟心头一紧。

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但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他抛诸脑后。

沈琛迟定了定神,冷声道:“不可,她犯了大错,应当在长宁宫里好好反思才是。”

再之后,他便不再跟林致远谈及此事。

待到宫宴结束,逼近子时。

宫中准备了许多烟花,达官显贵们纷纷往外走去,沈琛迟也在其中。。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咦,城墙上怎有人?!”

沈琛迟猛然抬眸望去。

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丽影,站于城墙上,好似要随风而去。

他心底突突直跳,拨开人群往前跑去。

那女子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清晰。

大风卷起宋云谣的衣袍,她脸上清泪涟涟,却又扬着嘴角。

沈琛迟极快登上城墙,望着月下身影,小心伸出手:“宋云谣,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宋云谣听见声响,缓缓回首。

见是沈琛迟,她展出灿烂笑意:“九千岁,你来了,我要回家了。”

沈琛迟怔然发问:“回家?”

“是啊。”宋云谣张开双臂,轻声说道,“爹娘说,他们今晚会在此处接我回家,就在烟花绽放时——”

话落,天边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火树银花,点亮了整个夜空。

沈琛迟惶惶抬眸,还未来得及回神,耳边忽响起一声女子低叹。

他听见宋云谣说:“沈琛迟,若有来世……望你我不再是宿敌。”

下一瞬,宋云谣往后倒去,月白锦绣夹杂着青丝,在他眼前翻飞,像是一只振翅的蝶。

沈琛迟陡然睁大了双眼,扑到城墙前,细腻绸缎从他掌心划过,抓了个空。

他的嘶喊声,划破夜幕:“不——!”

可余音还未消散,他的眼前就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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