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夕颜明明只是极轻的应了一句，可她眼底的荒芜却给人撕心裂肺的绝望。

周芳看得一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只好把晚餐留下，临走之前说：“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先照顾好自己，我再给你两天假，你调整好情绪。”

宁夕颜垂头沉默，静静听着关门声响起。

她又回头望向窗外，循着夜色，望着北城最高的建筑——楚氏大厦。

难以言喻的孤寂淹没着她，泪也慢慢的流干。

如果王不在这个世界，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这晚，楚氏大厦顶楼总统套房。

很少做梦的楚陌瑾罕见的，一整夜都沉在梦魇中。

幻梦中，巍巍寺庙内，慈悲的白须主持问：“宁夕颜，千刀万剐需得挺过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刀，然后才能在最后一刀咽气……这等苦，你能承受？”

台阶下，一身白衣跪拜的女人抬起头来，赫然是宁夕颜！

“我能！只求我佛慈悲，允我不入轮回，让我再见我的王一面。”

旁观的楚陌瑾心神忽然一乱，却又听主持怜悯一叹：“千刀万剐，刀刀刮骨削魂，即便挺过去了，也只能活一世，你也未必能得偿所愿，如此，你也不悔？”

“不悔！”

“宁夕颜！你疯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可没有人听得见楚陌瑾的话语声。

看着利刃一道道刺向宁夕颜，楚陌瑾的心忽然难以言喻的疼，疼到他不受控制去阻挡利刃。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利刃却闯过他的身体，全部落在宁夕颜身上。

一刀，两刀……百刀千刀，白衣被血沁透，她却一声都不吭。

触目惊心的伤，流不尽的血，这场酷刑般的祈祷，楚陌瑾从头看到尾。

那怕知道这是梦，可他引以为傲的的冷静却碎的彻底。

因为他发现，她每承受一刀，自己的心也莫名跟着撕裂，而却什么都做不了！

……五千五百刀……一直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刀！

楚陌瑾下意识对上宁夕颜的眼，撑着最后一口气的她竟然笑了：“王……我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宁夕颜！”

楚陌瑾惊喊着从梦中惊醒，冷汗顺着他的鬓角话落，心口一阵刺痛，就好像被谁挖掉了一样。

窗外，晨光微曦。

梦里那一幕实在太清晰，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楚陌瑾抬起手，却发现手不受控制在颤。

他收紧拳抵在眉心想着：太荒唐了，不过是个梦，没必要在意……

另一边。

宁夕颜一大早上就来到了北城郊区的护国寺。

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所有人都变了，可护国寺好像没什么变化。

她刚跨进殿门，迎面就遇见了寺庙的老主持，他好像料到了她会来。

“阿弥陀佛，过往的等待可曾为你换来你想要的？”

宁夕颜合掌行了一个礼，轻说：“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老主持叹息一声，又问：“进了大雄宝殿，前尘过往皆烟消云散，从此世上就只有宁夕颜，再无瑾王妃，你不继续等一等？”

宁夕颜凝着殿外袅袅烛烟，摇了摇头：“不等了，他已经不在了……”

话落，宁夕颜一步一步朝殿门走去。

前尘过往一幕幕浮现，又一帧帧消散，她想求的一世厮守终究是一场空。

……

楚陌瑾离开楚氏大厦赴约商宴，正要上车，忽然心口一阵剧痛。

他撑着车门，豆大的冷汗瞬间滚落在地。

昨晚的梦毫无征兆跳出来，且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心中有个声音好像在催促：找到宁夕颜，否则他一定会后悔！

“立刻联系宁夕颜！”

身后助理立刻播出电话，几秒后，助理却一脸诧异说：“楚哥，好奇怪，宁小姐去郊区的护国寺干嘛？”

楚陌瑾一言不发，却立刻上车朝郊区护国寺开去。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抵达。

而就在楚陌瑾下车之后，千年古刹忽然响起一阵哀痛的钟鸣！

门口的香客惊呼：“怎么响起了悲钟，是哪位大师圆寂了吗？”

接着，寺内又传来连续三声肃穆的钟声。

刹那，一阵钝痛直击脑海，楚陌瑾捂住头单膝跪地，一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渐渐清晰——

“夕颜，我心悦你。”

“宁夕颜，你为何拒绝本王？你我锦瑟和鸣，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夕颜，我会护你，宠你，爱你，生生世世，永不负你……”

“来生……再也别相遇了……”

楚陌瑾捂住头的手最终垂落在地，他抬起猩红的双目望着咫尺佛们。

他，全部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