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暇颇有些狼狈的招架不住,白狼好像也发现自己认错人,呜咽两声又转回南素身边。
灵蛇使阿满从车队后赶来,看见容暇的脸,也是一惊,直直看向南素。
而南素攥紧了手中蛊笛,面色僵硬的朝前走去。
容暇将事情安排清楚后,语气温和的告辞:“今日各位暂且歇息,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遣驿馆里的小吏来找我。”
南素望着容暇离去的背影,忽然问一旁的小吏:“这位容大人是谁?”
小吏眼神转了转,加重语气:“容大人可是容首辅嫡子,年少有为,和将军家的嫡女自幼就订婚了的。”
南素瞳孔晃了晃,垂下了眼。
南素嘱咐阿满照看大家,便让他们回房去了。
她站在堂前,感受着跟踪蛊的信息,转身出了驿站。
正是逢春,沿街院里栽种的花枝迫不及待的探出了头。
有风吹来,掀起一阵落花似雨。
就在这花雨里,南素看见了容暇。
黄昏的暮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玄色的长衫衬得他越发冠目如玉。
他折下了一枝桃花,递进院墙的轩窗里。
窗里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是女子的手,羞涩的接过了花枝。
他们隔着轩窗,笑着说些什么。
南素明白,墙里的女子应是他的未婚妻了。
南素隐在街角,怔怔的看着,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她想起了阿容向自己求婚时的场景。
那时,她坐在芦苇荡里,翘着脚,听着阿容念汉人的诗求婚。
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眯着眼睛狡黠的说:“伊人不好逑,什么时候南越山开满了火绒花,我才会同意。”
火绒花代表情钟独一的爱人,却及其稀少,难寻。
她原是句玩笑话,只是少女骄矜,不愿意第一次就同意。
只是没想到在她生辰那天,阿容真的送了她一望无垠的火绒花海。
花枝摇曳,是阿容热烈的情钟。
他们在火绒花海中交换的苗笛和本命蛊,结下了血誓,割破的掌心合拢在一起。
……
掌心传来钻心的疼,南素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握苗笛太紧,圆钝的孔口都能割破了指尖。
阿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话还犹在耳边,可人却已经不在她身边。
她的阿容早在三年前就为了救她而死了,就连尸骨也卷进了汹涌的河水,再也找不回。
南素举目望去,已是一片模糊。
可她毫不在意,转身离去。
回到驿站,白狼见到她,踩着沉稳的步子走来,乖顺的磨蹭着她。
南素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背脊。
雪山狼生下的孩子,都会被扔出狼群,需历尽磨难重新回到狼群中才能够被认可。
阿大是她和阿容在雪山脚下发现的。
当时它还不过一臂长,满身血污。
她心软,想要抱回去养,阿容在一旁抱胸不同意。
“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这小家伙你指定养死。而且它是狼,很危险的。”
她恼怒的瞪他:“总不能看着它死在这里吧。”
见他还是不愿意,她眼珠一转,突然跳起来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阿容果不其然慌了手脚,从此沦为狼崽的‘专属’保姆。
南素顺着白狼的毛发。
她想,也许是它也太想阿容了吧,所以才会对相像的人那么亲近。
南素取下蛊笛,笛声空灵,穿过隔墙,落进了路过的容暇耳里。
他怔在驿馆门口,只觉欢乐欣喜的曲调,竟淌着说不出的悲凉,撞得他心口莫名生疼。
他回过神来,已抬脚进了驿馆。
南素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月光下,竟好像又看见了阿容。
笛声戛然而止,南素恍惚的站起身。
就见那人抬手行礼,生疏客气的说:“圣女。”
南素怔在原地,半晌,哑声开口:“容大人。”
容暇走近,笑着开口:“不知刚刚圣女吹奏的曲子叫什么?”
南素神情复杂的回答:“不过是族里的人人都会的曲子罢了。”
却见容暇腼腆的笑了笑,声音温柔。
“曲子很好听,不知能否教我?我想吹给我未婚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