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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祝你幸福

回了家,季云烟坐在空空的房间里,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值得她牵挂,也不会有人牵挂她了。

昏昏沉沉过了几天,医院给她打了电话,季云烟接起,那边说:“您母亲的遗物并没有被带走,季小姐想怎么处理?”

季云烟嘲讽的勾起嘴角。

妈,你看,你最爱的女儿在利用完你后,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给你。

季云烟垂下眼睑,过了一会才说:“我来收。”

半个小时后,她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整整齐齐摆着季母为数不多的东西,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她默然的站在那里,然后一件件的收进了箱子里。

走出病房,季云烟不知道怎么,去了楼上顾母所在的病房。

透过半开的窗,她看见季云暖坐在病床边,嘴巴张张合合。

季云烟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顾母脸上熨帖的褶皱,与顾溪归嘴角挂着的柔和笑意,明晃晃的刺进她的眼。

季云烟将自己藏在阴影里,这样的人间温柔,只衬的她满身孤寂不堪。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响起:“看啊,这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么都不会拥有,季云烟,没有人会爱你。”

是啊,她贪恋的那份温暖,永远都不会降临。

季云烟转身,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

次日,她去做了一个新的检查。

结果很糟,癌细胞已经扩散,哪怕手术几率也不大了。

陆文彦拿着检查报告,面色沉重,可季云烟却只问了他一个问题:“陆医生,情况有坏到影响捐献肾脏吗?”

陆文彦狠狠拧着眉,劝诫道:“季小姐,你还年轻,并不是完全没了希望,遗体捐赠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见他不同意,季云烟低眉笑了笑,突然问:“陆医生,我以前曾经在这家医院捐过一次肾,以前的资料我弄丢了,你能再帮我找回来吗?”

陆文彦诧异的点了点头,随即用电脑打印出来。

季云烟双手接过,没有再提捐献的事。

离开前,她却向陆文彦鞠了个躬,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谢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之后可能还要麻烦您呢,再见。”

女人的声音柔和至极,可陆文彦觉得,那话里,似乎带了几分深切的悲哀和绝望。

他有些不忍的别开眼,轻声道:“再见。”

陆文彦没发现,她不仅带走了以前的捐赠记录,同时还有一份捐赠协议。

季云烟走出医院,却没回家。她打车来到一个高档小区。

轻车熟路的来到其中一户,打开门,入目是一派温馨精致。墙上贴着囍字,只是那囍字已经褪色。

这是一个婚房,两年前的婚房。

两年前她和顾溪归还在一起时,拿出所有积蓄置办了这婚房。

可后来,他们分手了。这房子就这样放在了这里,像她心间上的一块疤。

季家破产,因为写的是顾溪归的名字,她卖不了这房。

但仅存的一点私心,让她不愿意带着母亲和妹妹住进来。

季云烟一寸寸拂过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每走一步,她的神情便沉寂一分。

到最后,她到了卧室,打开衣柜取出了那件她亲手设计的白色婚纱。

换上婚纱,她缓缓的睡在了那张纯白的床上。

最后的最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坚定又残忍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的流动几乎没有声音,可痛楚却一点一滴的从伤口处,逐渐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是一瞬间,季云烟拿起手机给陆文彦发去语音,声音依旧柔和的不可思议:“陆医生,我这里有点事情,请你在半个小时后来趟锦绣家园2607,好吗?”

陆文彦马上回应了她,季云烟笑了笑,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顾溪归的头像。

聊天框里一片空白,唯有季云烟发出的一条信息孤零零的飘荡在顶部,而随之往下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顾溪归早就拉黑了她。

早在两年前,就将她永久的排除在世界之外。

季云烟指尖微动,将婚房的照片和两份捐赠协议发了出去。

她知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正是如此,她才在死前勇敢一回。

季云烟将手机凑到嘴边轻声道:“我知道你看不见,但还是想告诉你太多的真相,以及我曾经布置的我们的家。”

有些话,一旦说出,便停不下来。

“溪归,我曾以为爸爸很爱我,可后来,他却为了毕家的权势逼我和你分手。”

“你那么孝顺,如果真的失去母亲,该有多痛呀。所以我真的捐赠给了阿姨,我马上要死了,最后一份捐赠协议也已经填好,但却庆幸你永远都不会看到。”

“我想,被你恨着,总比看你痛苦消沉要好得多。”

“溪归,我真的很爱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你要,幸福啊……”

季云烟无意识的,一句一句的对着永远听不到的人说着那些压在心底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她的手慢慢落下去,手机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已经闭上眼睛的季云烟没有看见的是,那些消息发出去之后,聊天框并没有出现熟悉的感叹号。

阳光从飘窗上照进来,落在床上的季云烟身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床边的鲜血如同细蛇一般蔓延开来,而床底的手机,却疯狂振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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