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傅庭深便乘坐飞机离去。
宋安宁站在机场外,仰头望着掠过头顶的那道飞机尾线,满身落寞。
但傅庭深这一走,就像是彻底走出了宋安宁的生活中,再也没有消息。
帝都与冰岛之间隔着7694,9公里,8个小时的时间差。
异国他乡,宋安宁没有伙伴,语言不通,只能一个人抱着手机苦等,一点点被寂寞吞噬。
房间里的电视还在响着。
宋安宁的耳朵却只能听到一半,后面全是杂音。
她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快,发作时候的疼也越来越重,到现在连止疼药都没有了作用,只能硬挨。
宋安宁甚至已经记不得自己疼昏了几次,又醒了几回。
只知道傅庭深还是没有回来。
这天,宋安宁醒来时刚好看到冰岛的朝阳缓缓升起。
她摸过手机习惯性去看有没有傅庭深的消息,却瞧见了日期——七月十三,自己的生日。
宋安宁摩挲着手机机身,眼里满是黯色。
当初来冰岛,就是希望能放下国内所有繁杂的事情,和傅庭深一起过自己的最后一次生日。
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傅庭深回来的那一刻。
而傅庭深又会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时间慢慢划过,宋安宁眼里从希冀到失望,她知道即使再等下去,也未必会有想要的结果。
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划过零点。
自己的生日在病痛中过去了,而她的丈夫却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发来一条消息。
宋安宁点进微信一直在弹消息的群聊。
只见陆景淮一连发了十几张照片,最后那一行字,更是刺进了宋安宁眼里。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等庭深和宋安宁离婚之后干脆直接结婚得了,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
群里消息继续更迭,起哄不断。
离婚,结婚。
原来傅庭深的朋友早早就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宋安宁心疼到窒息,她往上翻着聊天记录,点开了照片。
照片的场景似乎是在一场宴会上,傅庭深和何若曦正在跳舞,姿态亲密。
宋安宁颤抖着手将照片放大,清晰的瞧见傅庭深落在何若曦腰上的手,以及他们两人对视间的脉脉深情!
这一刻宋安宁全身泛起剧烈的疼,像是要将她从中撕裂般!
突然,手机响起,竟然是傅庭深。
宋安宁忍着痛,颤抖着手接起:“庭深……”
她声音止不住发颤,傅庭深听着,皱起了眉:“你怎么了?”
宋安宁张了张嘴,将喉间涌上的痛哼生生咽了下去,才重新开口:“我没事,只是胃有点
……不舒服,已经吃过药了。”
她是导演,常年饮食不规律,胃痛很正常。
傅庭深也没多想:“那就行,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国内事情还没办完,我要多留几天,你别急,好好在那儿等我。”
可是我怕等不到你了。
这话在唇边打了个转,又被宋安宁憋了回去:“……好。”
“嗯,我还要忙,先挂了。”说完,傅庭深就挂断了电话。
宋安宁却像冻住般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窗外夜风呼啸,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
宋安宁靠坐在阳台上,慢慢蜷紧了身子,缩成一团,试图抵抗那疼。
但那痛丝毫不减,甚至愈演愈烈。
她疼到连昏过去都是奢望,只能睁着眼一点点等待着生命消逝!
自己本来以为至少能度过这次旅行,等到回国,就把离婚协议给傅庭深,放他自由的……
想到这儿,宋安宁似乎找回了些精神。
她拿过电话给陈律师拨了过去:“陈律师,我想麻烦您帮我把离婚协议书送去给傅庭深,至于那封遗嘱……”
说到这儿,宋安宁停顿了会儿,“……就等我回国之后再宣布吧。”
如果能活着回去最好,如果不能……也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电话那头,陈律师知道宋安宁的病,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问便应了下来。
安排完这些事,宋安宁便歪头靠着窗户出神。
骤雨拍窗,滴滴答答的声音拖拽着人往死寂里沉。
宋安宁只觉得浑身很累,一动也不想动,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天边云层越积越厚,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却被乌云遮挡,透不出一丝光亮……
鼻间的血夜一滴滴落下,汇成一滩鲜红的河流,映得眼里也一片红。
宋安宁只觉得口鼻像被人蒙住般,喘不过气。
她笨拙的抬手去擦,可怎么都擦不完。
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与害怕袭上心头,宋安宁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怕的。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当脑海里一遍遍闪过傅庭深的身影时,宋安宁却很舍不得。
她舍不得还未画完的结局,也忘不掉两个人共度的五年时光。
这瞬间她忽然很想听到傅庭深的声音。
费力拿起手机,她拨通了电话,然而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起……
漫长的等待让宋安宁身上的力气逐渐消散,终究还是握不住手机,任由它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重重的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轰隆一声,雷电照亮整个天空。
而掉在地上的手机倏然亮起,疯狂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