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个字,黎沁的喉咙都刀割般疼。
而这次,却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放弃。
闻言,顾宴深怔了一瞬。
他眉心紧锁:“你说什么?”
黎沁强忍着疼,目光中含着决绝:“我说,我们离婚吧。”
沉默蔓延屋子,一室寂静。
顾宴深的脸上划过一抹晦暗:“你想好了?”
“……想好了。”黎沁声音微哑。
顾宴深侧头“看”向黎沁的方向,一双黑眸比夜空更深邃。
片刻,他冷冷开口:“好。”
听到这个答案,黎沁眼一热,随即被压下。
她走下楼站定在顾宴深面前,近距离凝视着这个自己从十岁就喜欢的男人,眼里不舍也放不下。
呼吸相闻,黎沁很想伸手抱住他。
可最后,只是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办完离婚手续之后我会搬出去。”
“嗯。”
“之后我打算去旅行,可能有好一阵子不能回来,也不能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黎沁佯作轻松。
这在顾宴深意料之外:“你准备去哪儿?”
黎沁喉间一梗:“不知道,就是想出去走走。”
顾宴深滞了滞,扔下句:“随你。”
便转身走上楼梯。
黎沁没有转头看他,她不能,也不敢。
她怕再多看他一眼,自己都会忍不住上前拉住他,挽留他,舍不得离开他。
眼泪越来越多,眼眶承不住,顺着脸庞无声滑落……
夜风冷凉。
黎沁在空寂的客厅站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给主治医生打去电话。
安排好明天住院的事宜,她拿起桌子上最后一个未完成的木料,细细地刻了起来。
整整一夜,黎沁终于雕好,刻上了顾宴深的英文名后,和其他的木雕放在了一起。
朝阳入窗,温暖和煦。
黎沁洗漱好,换了身和当初领证时一样的白裙,和顾宴深一起去了民政局。
不过半天手续就办好了。
他们手中的结婚证也变成了离婚证。
看着证书上镀金的字,黎沁有片刻的怔愣。
和顾宴深结婚的那一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晴天。
拍照的摄影师说他不会笑,惹得她调侃了很久。
半年的时间,竟像是一转眼,这么快就流逝……
回到家,黎沁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这个家很大,但离开时她要带走的东西还没装满一个行李箱。
黎沁到底还是留了私心,没有将那些木雕带走,妥帖的留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她还是希望,等顾宴深的眼睛恢复之后,可以看到她留给他的东西。
之后,黎沁又将录音笔放在了书房的桌上,才拉着行李箱下楼,往外走去。
顾宴深就坐在沙发上,只字不语。
玄关处,黎沁回望着沉默的他。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俊逸的侧颜上,鼻翼下留有一小片阴影。
不管遭遇过什么,他始终都没变过。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直陪着他……
但可惜,只能是想想!
黎沁压下心涩,嘴角露出淡淡一抹笑:“顾宴深,祝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她这声轻语消散在关门声中。
顾宴深从头到尾没有动作分毫,只有握着导盲杖的手微微收紧。
医院。
黎沁换上满是消毒水味的病号服,在医生的安排下住进病房。
之后她进行了第一次化疗。
化疗结束后,黎沁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站在窗边,外面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花,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雪落在枯死的树枝上,簌簌掉落,只剩荒凉。
黎沁看了很久,看得眼睛有些失神,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