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黯。
谢淮舟的身影在黑暗明亮交界处,渐行渐远。
舒锦筝却迟迟不能收回目光,她心中清楚:这怕是自己最后一次长久的凝望他了……
晋京的年节来的快,声势浩大。
转眼,舒锦筝已在安宁寺待了五日,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腊月二十八,天气少有的泛晴。
舒锦筝穿着素衣在后院中清扫落叶,正巧两个小尼姑经过。
“听说了没,太后和圣上正在前殿祈福呢。”
“是啊,就连一直身体抱恙的七淮王也陪着一起过来了!”
闻言,舒锦筝一怔,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了扫把。
谢淮舟……来了?
往年谢淮舟并不参加这种仪式,今年雨雪这么大,他又为何要拖着病体参加?
想到这儿,舒锦筝有些担忧,想见他的心思起了,就再也压不下。
她想,就一眼,只要见他安康,自己便安心。
前殿,香烛不歇。
舒锦筝殿外松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寻觅。
却听一阵熟悉的轻咳声响起,她抬头,就见谢淮舟与一个肤若凝脂的女子缓缓从前殿走出!
待看清那女子面容,舒锦筝狠狠怔住,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冻结。
那女子,分明就是她的长姐舒雪!
想起半年前长姐不愿嫁给谢淮舟,直接动了要杀害他的心思,舒锦筝呼吸一滞。
亦想不明白,谢淮舟明知舒家对他有不轨之心,为何还允许舒雪接近?
看着两人依偎身影,舒锦筝心中始终不安。
日暮西山。
舒锦筝来到舒雪的厢房门前,轻敲两下。
门打开,舒雪眉眼淡漠,并不诧异:“有事?”
“阿姐……为何同王爷在一起?”舒锦筝犹豫问。
舒雪讥讽一笑:“当然是为了取他性命。”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舒锦筝,“今夜我与谢淮舟约好在后山赏雪兰,正好你在,便替我去前去,趁他如今身体虚弱,将他推下悬崖。”
舒雪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平凡小事。
舒锦筝却是浑身一震,想要拒绝。
舒雪却冷下了眉眼:“身为舒家女儿,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事。你此刻便上山去,莫要让七王爷等急了。”
话落,她便将门关上。
舒锦筝怔怔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又仰头望了眼慢慢升起的弯月,独自站了许久。
终究还是向后山缓缓走去。
崖边,长青的松柏树枝上压满积雪。
而树下,谢淮舟一身玄色大氅,背对而立,身形挺拔。
分明是还是寒冬,但舒锦筝的手心却冒出些许汗。
听见身后脚步声,谢淮舟缓缓转眸,嗓音凉淡:“你来了。”
然而四目相对,谢淮舟一愣,随即蹙眉:“怎么是你?”
两人几步之距,月光照映在那朵绽开的雪兰之上,泛出淡淡的银光。
舒锦筝上前几步,直直望向谢淮舟那墨般的双眼。
“王爷,你不该来此的。”
谢淮舟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望向崖边雪兰:“为何?”
舒锦筝不敢将舒家密谋尽数托出,只能说:“冬日雪滑,崖边更是危险,王爷尊贵之身,不该让自己身陷险境。”
她话中何意,两人心知肚明。
谢淮舟揽了揽大氅,掩去寒意:“本王以为,舒家来的人不该是你。”
舒锦筝一默,霎时间,只有风吹雪落的簌簌声响。
然而当晚,晋京城中流言四起——
“七淮王谢淮舟,从安宁山崖上摔落,重伤昏迷,生死未卜!”